──访国家发展改革委能源研究所研究员 高虎
中国电力报：近年来，受雾霾问题的影响，我国北方地区供暖情况也渐受关注，请简单介绍我国北方供暖的基本情况。
高虎：目前，我国北方地区的冬季取暖以燃煤为主，其主要类型又可分为热电联产和燃煤小锅炉。尤其是燃煤小锅炉，因其价格相对低廉、经济性较好，在我国农村及城镇地区保有较大市场存量。然而，小锅炉使用的散烧煤在燃烧时会释放出电厂燃煤10倍以上的污染物，对我国环境问题造成了巨大影响。
为缓解大气污染，我国对推进北方地区冬季清洁取暖给予了高度重视。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财经领导小组第十四次会议上明确提出：“按照企业为主、政府推动、居民可承受的方针，宜气则气、宜电则电，加快提高清洁供暖比重。”
我国北方地区可再生能源资源较为丰富，太阳能、地热能、风能等资源潜力巨大，为推动清洁能源发展提供了充足的资源条件。目前，河北雄县已经建立了较为完善的地热能供热体系，通过综合利用当地的地热能资源，城区已基本实现了地热能集中供热全覆盖。太阳能供热类型更加多样化，主要用于居民洗浴的太阳能热水技术相对成熟，市场潜力巨大，工业用中高温热利用开始起步、节能减排前景看好。生物质成型燃料广泛应用于工业锅炉，减少化石能源消费的同时缓解百姓焚烧秸秆对空气质量造成的影响，明显减轻大气污染困扰，也为农户增加了一笔额外的收入。热泵、电热膜等高效供热方式在北方一些城市应用也较为广泛。在风能资源富集的北方地区，国家也推进了一些弃风电力蓄能供暖示范项目。
中国电力报：可再生能源发电具有季节性、波动性特点，而供暖设施则需要持续加热才能保证正常供热，如何化解两方之间的矛盾？
高虎：在可再生能源资源富集地区，国家鼓励利用低谷富余电力，开展清洁电力供暖，目前已在吉林、内蒙古等地开展过一些示范，这些示范项目都建设了储热设施，确保供热的可靠性。
一般来说，清洁供暖系统的电加热设施会在晚间用电低谷时期启用电力加热，并借助承压水、固体蓄热介质等储存热能；白天用电高峰时期，供暖系统则会直接选用储热介质释放热能，满足供暖服务需要。与电储能技术相比，储热技术非常简单，已经非常成熟，应用也很广泛。利用富余清洁电力供暖方式增加了夜间低谷时期电力负荷，促进了清洁电力消纳。通过设计合适的高峰低谷电价，项目也具有一定的经济性，蓄热技术也大大提高了清洁能源供暖的可靠性。由于具有蓄热设施，这些项目可以选择替代既有燃煤小锅炉，不需要新建供热管网，也可以在新建成小区建设电蓄热设施和供热管网，从而充分利用北方地区富余的清洁电力，替代燃煤消费。
中国电力报：在我国利用弃风电量开展清洁供暖的背景是怎样的？
高虎：“三北”地区是我国风能资源最丰富的区域，这些地区存在着刚性供暖需求，基本是靠燃煤方式满足。为提高利用效率，这些地区的火电70%以上都是热电联产机组。为保证供热需要，热电联产机组在冬季负荷低谷期按照“以热定电”方式运行，由于热力负荷大而电力负荷低，导致大量电力富余。这个时段通常又是风电大发时段，因而出现大量的“弃风”现象。特别是甘肃、内蒙古、新疆、吉林、宁夏等地，存在着较为严重的弃风情况。一方面白白浪费清洁能源，一方面燃烧煤炭供暖，这是值得反思的。应在模式上进行创新，研究如何有效利用风能资源，减少化石能源消耗。
中国电力报：这些清洁电力蓄能示范项目的实施效果如何？
高虎：从这些示范项目的运行情况看，无论是承压式的水蓄热，还是固体蓄热技术，技术已经没有问题，都相对比较成熟，可以充分满足居民供暖需要。但关键还是在经济效益上，由于前期投入较高，电价、热价都不灵活，热力设施经营企业的投资回报效益不是很好。
中国电力报：推动我国北方地区清洁电力蓄能供暖发展，下一阶段的工作重点应在何处？
高虎：清洁供暖是一项民生工程，为达到国家能源局提出的“5年内在有条件地区基本实现清洁取暖方式替代散烧煤”目标，需要政府、企业等多方的共同努力。对清洁电力供暖，也需要有较好的制度设计。当前我国在推进实施电力体制改革，也为进一步有效开展清洁电力供暖提供了条件。
要建立适宜的电价引导机制，应进一步完善峰谷分时电价，如果能够进一步降低低谷用电价格，就可显著改善项目的经济性。或夜间低谷时段的过网费如能进行灵活调整，鼓励风电企业与热力生产企业直接交易，也能大大降低用电价格，提高项目收益。还应研究电力优化调度，确保协议风电场出力。
从市场层面来看，不同供暖类型的发展差异也是市场选择的结果。目前，清洁能源供暖还处于起步阶段，与燃煤供热相比，经济性仍相对较差；另外，热价也没有完全市场化，影响了许多清洁能源供暖的进一步推广。短期内，建议相关部门为行业发展提供更多保障，从投资补贴、税收优惠等多方面给予供暖企业便利。只有多方统筹协调、共同让利，降低供热成本，才能有效提升项目经济性，有力推动行业发展，实现企业与行业共赢。
